第三百二十章 井口邊的老道人
潛入太子府第之前,皇后周姝真,或者說是敬仰樓樓主,又或者說是鏡心齋死士,她身形隱匿于一處蔭涼yīn影中,望向南邊城頭的兩人之戰,感慨萬分。
雙方打得山崩地裂。
即便翻開敬仰樓中那些灰塵最厚的秘密檔案,藕花福地,也已經有很多個甲子,不曾出現過如此驚天動地的捉對廝殺。
寥寥兩人,打得卻像是兩軍對壘,打出了黃沙萬里和金戈鐵馬的氣勢。
南苑國開國皇帝魏羨,是無敵的,在那個時代沒有對手,之后盧白象亦是如此,以一人之力,壓得整個江湖無法喘息一甲子,女子劍仙隋右邊,更是寂寞得只能御劍飛升,武瘋子朱斂選擇與世為敵,一人戰九人,天下十人的榜上宗師,真被他殺了大半。
丁嬰這一次,遇上了一個名叫陳平安的年輕謫仙人。
好似日月爭輝,蒼天在上。
所有人都只能伸長脖子看著,等待結果。
周姝真嘆息一聲,瞥了眼一座屋脊上的兩位年輕男女,她沒有一掠而去,徑直找上他們,而是身形悄然飄落在一條廊道之中,姍姍而行,遇上婢女管事便身形繞過廊柱,貼在那些凡夫俗子的視線后方。
或是飄上橫梁,如一根彩帶在搖晃前行。她當下的身份,不適合出現在這座府邸。
她雖是當今南苑國皇后,卻不是太子和二皇子的生母,甚至有關前皇后的病逝,一些個影影綽綽的宮中秘聞,都與周皇后都脫不開關系。
周姝真身影在府邸驚鴻一瞥,剛好能夠讓魏衍和樊莞爾發現,兩人掠下屋脊,在花園見到了這位艷名遠播的皇后娘娘。
樊莞爾有些好奇和擔憂,因為不知周姝真為何要現身,而且是當著她的面,出現在太子魏衍身前。
這個周姝真,正是當年將樊莞爾找到、并且帶去鏡心齋的那位師姐,之后周姝真很快就頂替了一位鏡心齋精心設置的秀女身份,順利進入南苑國皇宮,一步步成為皇后。
周姝真無奈道:“形勢緊急,來不及了。怪我這個師姐辦事不利,也怪丁老魔出現得太巧?!?/p>
魏衍看了看“母后”,再看了看樊莞爾,心頭霧霾沉沉。
他不介意自己與樊莞爾同舟共濟,贏了魔教鴉兒扶持的那個弟弟,然后一步步走近那張龍椅,順利登基,最后與佳人聯手,謀求四國大一統,可如果說整個南苑國魏氏,早就都被鏡心齋這些女人玩弄于手心,那么自己坐了龍椅穿了龍袍,意義何在?
周姝真卻顧不得魏衍已成雛形的帝王心思,對樊莞爾開門見山道:“當年之所以被師父安排來到南苑國京師,除了這個皇后身份,師父還需要我辦成一件事情,就是拿到那件青sè衣裙,不早不晚,必須剛好在這次甲子之期的收官階段,但是我不敢太靠近丁老魔,根本不敢露面
就怕惹惱了丁老魔?!?/p>
說到這里,她對樊莞爾歉意一笑,苦澀道:“所以師姐只好退而求其次,周肥下山之前,就揚言要將師妹你當做戰利品,覬覦你的美sè已久,于是我便讓人故意泄露天機給春潮宮,說你對那件衣裙志在必得,周肥果然直接找上了金剛寺的云泥和尚,因為以周肥的性格,你一旦落入他手,只要師妹開口,不管周肥搶奪青sè衣裙的初衷是什么,都愿意將那件裙子拿出來,贈予師妹?!?/p>
樊莞爾仍是一頭霧水,“我得了那件衣裙又能如何?得了四大福緣之一,僥幸飛升?可是師姐之前不是說過,師父曾經留下叮囑,不許我刻意追求飛升機緣嗎?”
“只可惜現在那件衣裙,竟然被周肥隨手送給了魔教鴉兒,事已至此……好在師父也曾預料過這種情況?!?/p>
周姝真鄭重其事地掏出那把小銅鏡,“師父便要我到時候,將它交給你?!?/p>
樊莞爾接過銅鏡,翻來覆去,左右轉動,看不出有半點異樣。
周姝真搖頭道:“我鉆研了這么多年,一樣看不出端倪,好像就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鏡子?!?/p>
周姝真轉頭對魏衍笑道:“殿下,不用擔心自己淪為我們鏡心齋的傀儡,我們并無此意,也無支撐這份野心的實力,師父曾經說過,世間有丁嬰,俞真意和種秋三人,就是三座跨不過去的大山,尤其是前兩人在人間活著,鏡心齋的一切謀劃,只是小打小鬧,于這座天下,并無任何真實意義?!?/p>
還有一些言語,周姝真沒有說出口,為尊者諱,不愿意在魏衍這個外人面前,多說師父童青青的事情。
童青青其實當年與弟子周姝真最后一次見面,還說了一些肺腑之言,“做了這么多,只是我怕死,所以我想要知道這個天下的每個角落,有哪些人做了什么事,我都要知道,那么我就可以避開所有危險?!?/p>
而且周姝真并不相信這是師父的真心話。
師父修為那么高,早早就是天下四大宗師之一,師父的習武天賦之高,外人不清楚,周姝真是知道的,僅次于大魔頭丁嬰!只要師父肯用心,天下前三,必然是囊中之物,何況師父身后又有整座鏡心齋,又有四國朝野那么多死士諜子,怕什么呢?應該是這個天下,怕她童青青才對吧?
太子魏衍細細思量,并不相信,或者說并不全信。
樊莞爾手持銅鏡,陷入沉思。
————
金剛寺的老僧人脫了袈裟,穿了一身世俗人的衣衫,有些不適,他去了皇宮那邊,去跟皇帝陛下討要那副白河寺的羅漢金身,入宮前,在宮門口那邊等待君主召見的消息,雙手合十,唱誦了一聲阿彌陀佛。
入了宮后,皇帝陛下在御書房在親自等著這位老僧,之前哪怕是南苑國皇帝,都不知道這位金剛寺的講經僧,只是隨著最后的榜單十人浮出水面,才知道這位籍籍無名的續燈僧,除了金剛寺的輩分,還有一身深不見底的佛門神通。
關于羅漢金身一事,魏氏皇帝沒有任何猶豫,答應下來,任由曾經的云泥和尚拿走便是。
剛剛還俗的老和尚,有些摸不著頭腦,他原本還想好了諸多說辭,比如他答應為南苑國魏氏效力三十年之類的。
臂圣程元山沒有去跟弟子們匯合,那樣一來,太過扎眼,很容易被人找到。
老人又不好帶著一桿長槍隨便逛蕩,只得挑了一座石拱橋,在底下乘涼。
他打定主意,京城外的牯牛山第二聲鼓響后,如果京城里邊最少死了半數以上的榜上十人,他才會露面,否則寧肯錯失此次飛升機會。
程元山無比希望,榜上宗師盡死絕。
至于這是否有違武道本心,程元山并不在乎,他只在乎結果,史書上千言萬語,除了鮮血淋漓的成王敗寇四個字,還有什么?
一直想要拿程元山練刀的唐鐵意,沒能找到臂圣,只好作罷,想了想,當下最大的變數,其實是自己的身份。
一旦被揭露,北晉國的大將軍在南苑國京師閑逛,會很棘手。雖說北晉與南苑關系尚可,但是南苑國野心勃勃,早就流露出要一統天下的聲勢,唐鐵意可不覺得自己會被客客氣氣禮送出境,要么歸降魏氏,要么暴斃這座他國京城。
歸降南苑,對個人前程而言,當然不是什么好事,可未必就是糟糕至極,畢竟南苑才是厲兵秣馬的第一強國,但是唐鐵意在北晉的所有根基,家族,妻妾,兵權,聲望,就都成了泡影。南苑的文臣武將,對他一個外人,能夠客氣到哪里去?
唐鐵意到底是藝高人膽大,而且比起遲暮臂圣,才不惑之年的北晉砥柱大將,顯然氣魄更盛,非但沒有像程元山那樣躲在僻靜處,反而挑了一間熱鬧喧囂的酒樓,要了壺好酒,聽那說書人講故事,遲暮老人的說書人,說著老掉牙的老故事,唐鐵意倒是聽得津津有味,覺得以后成了南苑之臣,似乎也不壞。
有朝一日,四國境內,皆言他唐鐵意的戎馬生涯。
唐鐵意喝了口酒,瞇起眼,有些心神往之。
周肥和陸舫還在那座街角酒肆喝著劣酒,等著城頭之戰的落幕。
隨著丁老魔和俞真意的出手,原本已經離開局中的一個人物,就重新變得有趣起來。
鏡心齋大宗師童青青。
先前身披青sè衣裙的鴉兒好奇詢問,周肥和陸舫不屑搭話,可是當鴉兒沉默下去,周肥卻又笑了起來,主動說起了這個極有意思的謫仙人,周肥像是想通了什么,瞥了眼鴉兒,對周仕解釋了一番童青青在別處的事跡。
簪花郎聽說之后,只覺得荒誕不經。
一位是一往無前的女子劍修,一位是躲躲藏藏的鏡心齋宗主。
兩人心性天壤之別。
父親周肥的家鄉,有一個宗門叫太平山,山上一位女冠,天賦極高,運氣極好,福緣深厚,羨煞旁人。
寶瓶洲有個叫神誥宗的地方,有個年輕她一輩的女子,兩人有異曲同工之妙,所以被稱為此人第二。
這位女冠天生古道熱腸,性情剛烈,遇上不平事,必追究到底,視生死為小事,違背修道之人的原有本心。恩師數次苦口婆心,始終點不破她,幾次提點,她都只是收斂一段時間,最后還是故態復發,人間有任何不平事,只要被她看到,那就要管上一管,而且次次都要找出幕后人才罷休,至于愛管閑事,會不會耽誤了修行?她毫不在乎,會不會因此身陷險地?她更是要翻白眼。為此太平山和桐葉宗、玉圭宗的關系都很僵硬,跟扶乩宗更是勢同水火,只是礙于書院的面子,雙方盡量克制著不出手。
一路打打殺殺,竟然次次險象環生,偏偏安然無恙,給她躋身了元嬰境界。
以至于連太平山隱世不出、碩果僅存的一位祖師爺,現任宗主的太上師叔,都被驚動。
太平山金丹、元嬰這類俗人眼中的地仙,多達九位,傲視一洲,但是竟然沒有一位十一境大修士。
只有一位十二境仙人境的祖師爺支撐局面。
反觀桐葉宗和玉圭宗,仙人境和玉璞境皆有,加上那座夫婦二人皆玉璞的扶乩宗,最少傳承有序,境界上不曾斷代。
所以這位太平山女冠能否躋身上五境,至關重要。
她一旦成功晉升為玉璞境,再以她的天生福緣,那么寶瓶洲的風雪廟魏晉,最終成就,都會被她壓下一頭。
這樣的人物,放在中土神洲,都是鳳毛麟角的存在,因為大道可期,旁人清晰可見。
簡單而言,就是有機會,有一天站在那十人附近,甚至是擠掉某一人,占據一席之地。
而那十人之中,有龍虎山大天師,有白帝城城主,最新一位,則是大端王朝的女武神裴杯。
在十人之外,浩然天下其余八洲,當然各自都有修為冠絕一洲的角sè,比如南婆娑洲的醇儒陳淳安,皚皚洲的財神爺,可是比起中土神洲,總體氣象還是差了太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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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枯瘦小女孩,抱著一摞書籍,飛快跑出了院子、巷弄,一路飛奔。
孩子年紀不大,可她已經看過了不少壞人,做著壞事,有些是對別人,有些是對她。也看過偶爾的好人,始終不得好報,也有些好人變成了壞人。
她曾經遇上過一個大半天提燈籠逛蕩四方的老瘋子,說世道太黑,不提燈籠就看不到路,見不著人。
她跑得汗流浹背,抬頭看了眼太陽,天上就像掛著一個大燈籠,亮亮的,天地運轉,好像誰都缺不了它,不過她只喜歡冬天和春天的它,可如果能夠一年四季天都不冷的話,她半點都不喜歡它,巴不得天上從沒有過它。有了它,天就太亮了,她做很多事情,很容易就會被人發現,比如偷吃東西。
她經過一口水井的時候,停下腳步,坐在井口上休息了一會兒,大口喘氣。
瞥了眼水井,幽幽深深。
她剛想要往里頭吐口水,猛然抬頭,發現自己身邊站著一個高大老人。
他穿著大概是稱之為道袍的衣衫,仰頭看著他,枯瘦小女孩一動不敢動,好像自己動一根手指頭,甚至是心里頭冒出一個念頭,就會死掉。
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這么害怕過一個人。
道人身材高大,道冠和道袍樣式,都極為罕見。
光線映照下,老道人肌膚散發著金玉光澤,道袍一塵不染。
好像他根本就不曾站在這座天下。
老道人瞥了眼枯瘦小女孩,伸出手臂,向天空中隨手一抓,一直在偷瞥他的枯瘦小女孩哀嚎一聲,丟了懷中書籍,雙手死死捂住雙眼,已是滿臉淚水,干瘦身軀滿地打滾起來。
因為就在方才那一刻,她清清楚楚看到那個老頭子,一手將太陽從天上抓到了他手中,夾在了指縫之間。
枯瘦小女孩痛苦得腦袋狠撞井壁。
老道人無動于衷,既不覺得可憐,也不覺得厭煩,漠然而已。
人間悲歡,看過了一遍幾遍,與看過了千萬遍,是截然不同的觀感。
這位老道人只是低頭凝視著雙指間的那輪日頭。
它并非虛像,而是真真正正的實相,反而天上此刻那輪大日,才是虛幻。
老道人將這顆“珠子”暫時收入袖中,抬頭看了眼南邊城頭。
這個“丁嬰”讓他有些失望,俞真意和種秋倒是還湊合,但這種湊合,不是俞真意和種秋本身表現有多好,而是老道人對他們的期望,本就很低而已。
丁嬰不一樣。
要知道這個丁嬰,無論根骨還是心性,都是最接近那位道老二的器,或者說胚子,算是一幅世間最接近真跡的贗品了。
哪怕這樣的丁嬰,到了浩然天下任何地方,都是毫無懸念的十二境,但也止步于此了,瓶頸太過明顯,一件不錯的贗品,往往壞不到哪里去,可再好能好到哪里去?
老道人還是覺得不滿意。
魏羨,盧白象,朱斂,三者合一,各取其長,糅合在一起的丁嬰,還是這般不堪。
就在他準備一袖子打爛那位丁嬰頭顱的瞬間,老道人猶豫了一下,他抬頭看天。
老道人站在藕花福地,看到的是蓮花洞天。
洞天福地相銜接,這樣的古怪存在,四座大天下,只有兩處。
井口旁老道人與頭頂那位“俯瞰福地”的道人對視了一眼,于是蓮花洞天和藕花福地的邊境線,就瞬間拉升出了一條寬達千萬丈的鴻溝。
老道人冷哼一聲。
袖中那顆“珠子”,將他的道袍袖子灼燒出了一個窟窿。
但是那座蓮葉何田田的洞天之內,也出現了許多枯萎的蓮葉。
井旁老道人收回視線,袖子很快恢復正常,相信那座蓮池也不例外。
老道人腳邊的枯瘦小女孩還在地上哇哇大哭,那般近距離凝視太陽光芒的感覺,已經遠遠深入到神魂的更深處,如果不是不幸中的萬幸,剛好躲在了老道人的“樹蔭”中,她的前生來世都會隨之成為腐朽,在一瞬間化作虛無。
老道人有些怨氣,“老秀才,你煩也不煩?!”
劍,我來了
不更了 這部書要進宮了
十四萬字還差多少?
沒搶到
終于更新了
真慢啊
你怕是個哈子嘍,我來看看小徒弟,有啥煩不煩的
我說。輔線任務這么多。你寫的完么, 就屬于寫的神叨叨的
重點是啥。重點是。你寥寥幾筆錢我他媽腦子就炸了
誰喊我?
感覺沒以前好看了
……我在外面
怎么有點少?
3天就更一章這個????
有點堆字數啊
發現這十幾張不是作者本人寫的吧,嚴重降級啊
是布局和關系比較復雜,這一段連著看一遍,自己再分析一下就好了
更了更了更了更了更了更了更了更了更了更了
還是回不到重點,太散了
太少了點
好短,,,
終于更了嗎?,了
不負總管之威名,道友們,刀片備好!
看的太不過癮憋三天了
怎么老秀才去了蓮花洞天?????沒搞明白
那個鴻溝應該就是老秀才搞的
寫什么呢,劍來呢?江湖意氣呢?廟堂縱橫呢?尋仙問道呢?恩怨情仇呢?在這裝神弄鬼玩
這是說江湖險惡,爭機緣的兇險
蓮花洞天的不是道祖嗎?觀道觀主會不會是道祖大弟子,道老二和道老三陸沉都出現了,道老大也該出現了吧!
不像總管的文筆?。。
總管今晚要跳了。大家別等了??
娘希匹
有點電視劇插播廣告,評書精彩時候的的醒目,希望廣告時間別太久啊,畢竟故事不是收尾,才開始啊
寫的沒以前好看了,這幾章看得我一臉懵逼
才一章,太慢了
今天過節不給個更新啊
唉?。。。?!
老子看不懂
這破書都懶得仔細看了,一路拖到底,沒勁。
你們看盜版書還閑人家寫的不好,那你別看啊
就看了怎么了?你不也是個臭看盜版的嗎?不然怎么會在這,裝什么白蓮花,這破書花錢看才是有病。
看書寫評論說明關注,盜版都有人看說明寫的夠水平,要不誰會轉載啊
還沒看明白嗎?明顯倆人寫的,現在接不上了
哼哼哼,小女孩的童青青身份已經坐實了
不看了,一直斷更,一定會有人說看盜版還BB,呵呵
又在吃屎?
你以為少了你看能咋的?就是沒人說你看盜版 就問你尬不尬?
已經可以和十一境的人打了?沒太看懂。
挨操的玩意兒,老不更
大長腿,76nb、c0m,需要持久的
以為能看出將夜的味道,看到后面越來越不知道寫些什么
雪中之后,再無江湖
又水了
閑云館
占樓啊
圣墟有天潢貴胄,劍來也有,圣墟有武瘋子,劍來也有。到底誰學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