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殺機四伏
還是那位姓樊的女子,初看穿著素雅,但若是細看,便會發現衣裳繡有如意水云圖案,在天上月輝和市井燈火映照下,若隱若現,富扎眼,貴雍容,不過如此。
不過此刻她應該是覆了一張面皮,只有先前姿容的五六分神采,不至于讓這市井坊間太過轟動。
她還是使勁盯著陳平安,陳平安放下碗筷,不得不問道:“你找我有事?”
她突然伸手揉了揉額頭,環顧四周,皺緊眉頭。
隔壁桌上有食客與人起了爭執,罵街起來,拍桌子瞪眼睛,氣勢洶洶,指著對方鼻子怒罵什么你家一門老鴇小娼婦,事不過三,你再敢扯這有的沒的,老子就要直接在你家開妓院了。
雙方爭執,濃郁的南苑國京師腔調,說得既難聽又雜亂。
女子一手指肚輕輕揉捏太陽穴,恢復正常神sè,以江湖武夫的凝音成線,眼中充滿了好奇和憧憬的光彩,詢問道:“這位公子,你可是……謫仙人?”
陳平安啞然失笑,搖頭道:“我只是個外鄉人,來南苑國游歷,不是姑娘說的什么謫仙人?!?/p>
那女子有些遺憾,歉意道:“多有叨擾,公子恕罪?!?/p>
陳平安擺擺手,“沒關系?!?/p>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提醒道:“最近南苑國京師不太安寧,公子是人中龍鳳,很容易被人盯上,希望公子多加小心”
陳平安拱手抱拳,“謝過樊姑娘?!?/p>
樊莞爾也不是拖泥帶水之人,就這樣離開這條熙熙攘攘的宵夜鬧市,一些個青皮流氓想要借機揩油,只是每次他們出手,她總是剛好躲過,如一尾魚兒游曳在水草石塊之間。陳平安有些疑惑,按照竹樓老人的說法,武人天賦好不好,要看能否從低劣的拳架,養出最高明的拳意,當初他選擇陳平安,這是原因之一。
不過崔姓老人死要面子,不愿承認《撼山拳》其實有著諸多可取之處,陳平安不愿揭穿而已。
眼前這名素未蒙面卻兩次找上自己的奇怪女子,按照先前丁姓老者與那鴉兒、簪花郎周仕的聊天,她多半就是那個名動天下的樊莞爾,擱在家鄉寶瓶洲,可就是神誥宗女冠賀小涼的地位。
樊莞爾分明已經有點“近道”的意思,為何一身武道修為,好像給壓了一塊萬斤巨石,遲遲上不去?
一身氣勢可以隱藏,可以返璞歸真,但是處久了,內在神意騙不了人,每一口呼吸的緩急,舉手抬足的韻味,往往都會泄露天機。
先前頭戴一頂銀sè蓮花冠的丁姓老人,看似隨隨便便一步跨入白河寺大殿,陳平安就立即察覺到天地異象。
陳平安可是從驪珠洞天走出來的,見過的山頂人物,不算少了,能夠讓陳平安覺得“挺厲害”的人物,自然不簡單。在落魄山竹樓的喂拳之人,曾是一位十境巔峰的武夫,在桂花島上的喂劍之人,好歹也是一位老金丹。
陳平安在樊莞爾身影消失后,想了想,也離開這處鬧市。
南苑國京師,分為大大小小的八十一坊,大致格局,與陳平安路過的許多王朝藩國都差不多,這座被譽為天下首善的城池,北貴南貧東武西文,白河寺位于西城,多是中層文官和殷實商賈的府邸宅第,處處可見匠心。
此時陳平安就走在一座石拱橋上,夜深人靜,陳平安輕輕跳到欄桿上,走到青石橋拱頂那邊的欄桿,陳平安望著腳下這條小河,潺潺而流,下邊立著一尊鎮水獸,形狀若蛟龍,亦是不罕見。
寶瓶洲許多繁華城池,欄板柱頭或是拱券龍門石上,都有這類用以壓勝水中精怪的鎮水獸。但是陳平安察覺不到這頭古老的鎮水獸,有一絲一縷的殘余靈氣,好像就只是個裝飾擺設。
在陳平安望水發呆的時候,出身鏡心亭的仙子樊莞爾,遇上了本該回到南苑國宮城的太子殿下,魏衍。
此人雖是天潢貴胄,卻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年輕高手,他的武道授業恩師,是位從北方塞外流亡到南苑國的老一輩宗師,正如魏衍所說,是那當今天下、距離十大高手最近的一小撮人。太子魏衍的師父,與魔教三門之一的垂花門,有著不共戴天之仇,所以這份身份尊崇的太子殿下,也被湖山派和鏡心亭都認為是正道中人,并且有希望成為下一代的江湖領袖人物,鏡心亭甚至有意將其扶持為下一任南苑國君主。
而那個魔教中人的鴉兒,則是暗中扶持魏衍的皇弟魏崇,雙方爾虞我詐,相互構陷,在南苑國老皇帝那邊爭寵,已經打了五六年的擂臺。
樊莞爾與魏衍散布于靜謐夜sè中,魏衍輕聲道:“樊仙子,你要見那個人,其實不用瞞著我的,他能夠躲在白河寺大殿,從始至終都沒有讓我們察覺到,肯定不是尋常的江湖莽夫,萬一他是魔教中人,你出了事情,怎么辦?”
樊莞爾不愿讓魏衍這位未來南苑皇帝心生芥蒂,微笑道:“殿下,你覺得自己與莞爾,還有魔教那個不知真實姓名的青鴉兒,春潮宮的簪花郎周仕,加上其余六位差不多年紀的年輕高手,總計十人,與天下十大高手遙相呼應,我們十人當中,誰的武道最高?”
魏衍對此早就心中有數,除了有個好師父,還是一國太子,諜報眼線遍布天下,哪怕沒有走過江湖,也早就對江湖密事爛熟于心,魏衍不用思索便娓娓道來,“誰為魁首,不好說,但是前三甲,早有定數,生死之戰,一旦狹路相逢,誰生誰死,就看誰更擅長爭奪冥冥之中的大勢,天時地利人和,誰占據更多,誰就能贏?!?/p>
說到這里,魏衍瞥了眼女子身后,今夜出行,樊莞爾并沒有攜帶兵器,他笑道:“樊仙子精通鏡心亭、湖山派以及失傳已久的白猿背劍術,三家圣人之學,兼容并蓄,當然可以位列三甲,我師父由衷稱贊過仙子,有無劍背在身后,是兩個樊莞爾?!?/p>
樊莞爾笑道:“殿下謬贊了?!?/p>
魏衍一手負后,一手手指輕輕敲擊腰間玉帶,“魔教那個鴉兒,當年她剛剛進入京城,心高氣傲,竟敢跑去國師那邊,還吃了種國師一拳,能夠傷而不死,世人都覺得是她僥幸,但是父皇與我說過,國師曾言,那個小姑娘,武學天資之高,可謂女子中的陸舫?!?/p>
“最后一人,應該就是那個來歷不明的馮青白了,這十來年,橫空出世,他的身世、師門,所有都查不到任何蛛絲馬跡,喜好游歷四方,不斷挑戰各路高手宗師,只知道此人進步神速,看他的對手挑選,就會發現他從一個略懂三腳貓的外行,短短十年間,就成長為當世第一流的高手?!?/p>
說完這些,魏衍轉頭問道:“樊仙子,其余七人當中,還有隱藏更深的?”
樊莞爾雙手負后,走在一座寂靜無人的小橋上,靠近欄桿,一次次拍打著雕刻著上邊小石蹲獅的腦袋,搖頭道:“就算真有,最少我和鏡心亭都不知道?!?/p>
魏衍笑容和煦,不曾想樊仙子還有如此俏皮的時候,一時間他便看著那雙水潤眼眸,有些癡了。
男子下等眼光,只看女子臉面,中等眼光看那身段,上等眼光看女子神意。
更何況樊莞爾三者皆有,還是各自世間第一風流。
如何能夠讓眼高于頂的南苑國太子殿下,不心動,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魏衍對她的心儀,無論是言談還是視線,既不赤裸放肆,卻也從來不刻意隱藏得滴水不漏。
魏衍停下腳步,又加快步子,與她并肩而行,想要伸手牽住她的纖纖素手,可惜沒有那份勇氣。
樊莞爾停下腳步,側過身,舉目遠眺,眉眼憂愁,緩緩道:“之所以聊起這個,就是想說一件我始終想不明白的怪事?!?/p>
魏衍好奇道:“說說看?!?/p>
樊莞爾揉了揉眉心,魏衍擔憂道:“怎么了,可是那白袍劍客使用了什么yīn險手法?”
她笑著搖頭,“殿下,你從你師父那邊,聽說過‘謫仙人’嗎?”
魏衍笑道:“我那師父是個江湖莽夫,可不提這個,他老人家最不喜歡文人騷客,總說他們是幫沒卵的娘們,年少時跟師父學武,只要聊天的時候,我說得稍稍文縐縐一點,就要挨打。所以我就只能從詩篇中,去領略謫仙人的風姿了?!?/p>
既然魏衍這邊沒有線索,樊莞爾就不愿多說此事,轉移話題,她眼神深遠,喃喃道:“殿下,你何曾有過一種感覺,當我們經歷一事,或是走過一地、見過一人后,總覺得有些熟悉?”
魏衍點點頭,“有啊,怎么沒有?!?/p>
這位太子殿下覺得有趣,笑問道:“難道樊仙子也相信佛家轉世一說?”
樊莞爾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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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外的牯牛山上,今夜站著七八人之多,其中顏sè若稚童的湖山派俞真意,神sè凝重,遠眺夜幕中的京城輪廓。
滿身酒氣的邋遢漢子,連佩劍都當給了酒鋪婦人,名為陸舫。
南苑國國師種秋,是一位不茍言笑的清瘦男子,氣質儒雅,很難想象他會是那個天下第一手。
剩余一人,
俞真意嗓音也如容貌一般稚嫩清靈,緩緩開口道:“除了丁老魔,春潮宮周肥,游俠馮馮,鏡心齋童青青,這既定四人,我們恐怕要多殺一人了?!?/p>
陸舫自嘲道:“不會是我吧?”
種秋冷冷瞥了眼他。
陸舫攤開手,無奈道:“開個玩笑也不行???”
除了這四大宗師中三人,山頂還有一些絕對不該出現在此地的人物。
但是無一例外,要么是榜上有名的十大高手之一,要么是魏衍師父那般的武學宗師。
今夜的牯牛山,以及接下來的南苑國京城,注定會不談正邪。
俞真意死死盯住京城某個地方,輕聲道:“陸舫,你跟你朋友,先解決掉那個最大的意外,至于是聯手殺人,還是獨自殺人,我都不管,但是只許成功不許失敗,三天之內,將那人的頭顱帶過來,他身上的所有物件,老規矩,殺人者得之?!?/p>
陸舫摸了摸后腦勺,嘆息一聲。
遠處有人yīn森而笑,躍躍欲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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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沒有返回宅子,就這么孤魂野鬼似的,獨自夜游京城,期間潛入一家書香門第的藏書樓,隨手翻閱書籍。
在天亮之前,又悄然離去,在京城國子監又旁聽那些夫子授課,直到日頭高照的正午時分,才走回狀元巷那邊,有意避開了跟丁姓老人、簪花郎周仕有關的那棟宅子。
狀元巷有幾間逼仄狹小的書肆,除了賣書,也順帶賣一些稱不上案頭清供的文房四寶,粗糙簡陋,好在價格不高,畢竟這邊的買主,都是些進京趕考的窮書生。陳平安在一家鋪子買了幾本文筆散淡的山水游記,近期肯定不會翻看,只是想著讓落魄山多些藏書而已。
等陳平安走回住處的巷弄,剛好那個清秀的小家伙下課歸來,兩人一起走在巷子里,孩子像是有難言之隱,憋了半天也沒好意思說出口。
陳平安就假裝沒看到,回了宅院,晚飯是跟孩子一家人在一張飯桌上,按照事先租房子的時候說好的,這戶人家為陳平安添雙碗筷,每天多收三十文錢,老嫗信誓旦旦說,餐餐必有魚肉,事實上陳平安經常外出,要么早出晚歸,錯過吃飯的點,要么干脆一段時間沒人影兒,老嫗高興得很。
今天桌上沒什么油水,老嫗笑著抱歉,說陳公子今兒怎么不早點打聲招呼,才好準備食材。
陳平安笑著說能吃飽就行了。
老嫗便問明兒怎么說,當聽到陳平安說明天要外出后,老嫗便唉聲嘆氣,埋怨陳公子也太忙碌了些,吃頓家常飯菜都這么難,其實她兒媳婦的廚藝,還是不錯的,不敢說多好,肯定下飯。
一直低頭扒飯、連菜都不敢多夾一筷子的的婦人,微微抬頭,憨厚笑笑,婆婆夸獎自己,破天荒了。
陳平安吃過了飯,就搬了條小凳,去那孩子爺爺經常跟人下棋的街角,難得是大條青石鋪就的街面,世世代代住在這邊的人,在那邊看著人來人往,與街坊鄰居聊著家長里短,很能解悶,若是見著了有富家子弟騎馬疾馳而過,或是某位小有名氣的青樓女子姍姍走過,都能讓一整條街亮堂起來。
陳平安坐在棋攤子不遠處,那邊圍了一大堆人,突然發現那個孩子也搬了條凳子,坐在自己身邊。
之前已經摘下那把“劍氣”放在屋內,市井納涼,還背著一把劍,不像話。養劍葫帶在了身邊,但是讓更為聽話的飛劍十五留在了院子那邊,免得給人偷了去,如今南苑國京城不太平,藏龍臥虎,想必很快就都該起身了。
察覺到孩子的別扭,陳平安笑問道:“有心事?”
上了學塾、便知曉一些粗略禮儀的孩子,低下頭,“對不起啊,陳公子?!?/p>
陳平安輕聲道:“怎么說?”
孩子坐在矮矮的板凳上,雙手緊握拳頭,放在膝蓋上,不敢看陳平安,“我娘經常趁著陳公子不在家,就去翻陳公子的東西?!?/p>
陳平安愣了一下,本以為是那個言語刻薄的老嫗,經常去他房間“串門”,翻翻撿撿,不曾想是那個看著很老實的孩子他娘親。
孩子心情愈發沉重,“后來陳公子離開久了,娘親就偷拿了陳公子放在桌上的書籍給我,我一個忍不住,就翻書偷看了,我知道這樣不好?!?/p>
陳平安本想說一個輕描淡寫的“沒關系”,但是很快就咽回肚子,改口道:“是不好?!?/p>
之前逛蕩京城,某天在喧鬧廟會上,看到一對富貴氣派的娘倆,身后暗中跟著一幫目露精光的扈從,五六歲的孩子,瞧見了一位漂亮姐姐在攤子便挑選物件,他便跑過去扯那少女的袖子,孩子自然并無惡意,只是為了吸引大人的注意力而已,那少女起先并無理睬,只是孩子出身權貴高門,見這位姐姐竟然不理睬自己,便有些惱火,手上的力氣便越來越大,那少女被糾纏得不耐煩,倒也知書達理,并未跟不懂事的孩子計較,便抬頭望向不遠處站著的孩子母親,后者便喊了孩子回來,不讓他繼續胡鬧。
當時這一幕,如果止步于此,陳平安看過也就算了。
但是那位氣質華貴的婦人,說了一句話,讓陳平安一直難以釋懷,卻想不出癥結所在。
必然從鐘鳴鼎食之家走出的婦人,教育自己孩子的那句話,“你看姐姐都生氣了,別再頑皮了?!?/p>
乍一看,毫無問題。婦人的神態,一直當得起雍容二字,望向自己兒子的目光,慈祥寵愛,對那少女的態度也絕無半點惡劣。
直到這一刻,陳平安與這個孩子隨口閑聊,才想明白了緣由。
與梳水國宋雨燒老前輩有關的那樁慘烈禍事,相似又有不同。
婦人如此教子,是錯的。
難道那攤邊少女不生氣,孩子就可以如此行事了嗎?
相較于宋雨燒前輩的那樁江湖慘事,市井上這種“無傷大雅的小事”,好像說重說不得,真要絮絮叨叨個沒完,肯定會給人不近人情的嫌疑。說不定那婦人覺得是在得理不饒人,得寸進尺,真當家族姓氏是好欺辱的?甚至那少女都未必領情。
陳平安掏出那支竹簡,看著左右兩端,視線不斷往中間移動。
上邊已經刻了許多印痕。
陳平安兩只手的左右食指,抵住如同一把尺子的竹簡兩端,懸在空中,轉頭對那個忐忑不安的孩子笑道:“你娘親如此作為,肯定是錯事,你知錯不改,還是不太對,但是呢,在知道這個后,還要明白,世間事,分大小,人生在世,除了對錯,大是大非之外,終究是要講人情的,比如你娘親為何如此做,還不是想要你多讀書,以后成為童生,秀才,舉人老爺,甚至是考中進士?你娘親那么能吃苦的人,難道是為了什么光宗耀祖,為了她穿得好吃得好?想來不是的,只是單純想要你將來過得好,對不對?你娘親為何如此做錯事,你如果明白了,便可以不去多想,她的錯,與對你的好,你已心中有數,接下來就該輪到你了,你讀了書,學了書上的圣賢道理,便是知禮了,那么若是光yīn倒流,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會怎么辦呢?”
孩子一直聽得很用心,因為陳平安將道理說得淺,他又是聰慧的孩子,便聽懂了,認真思考后,“我應該將娘親偷來的書本,默默放回陳公子的屋子,然后光明正大地跟你借書,這樣對嗎?”
陳平安點頭道:“我只敢說,在我這邊,已經對了,換做其他人,你可能還得多想一些?!?/p>
小孩子雀躍道:“陳公子,那你不會怪罪我娘了吧?”
陳平安揉了揉那顆小腦袋,“有些錯,是可以彌補償還的,你就這么做了?!?/p>
小孩子使勁點頭,“所以先生告訴我們,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跟人打生打死都不講幾句話的陳平安,今天竟然跟一個孩子講了這么多,連他自己都覺得驚訝,不過心境又靜了幾分,感覺就算現在馬上去走樁和練劍,都已經沒有問題。
陳平安收起了那支竹簡放回袖子,便干脆再多說了幾句。
“每天必須吃飯,是為了活下去?!?/p>
“在衣食無憂的前提下,讀書講理,不一定是為了做圣賢,而是為了讓自己活得更好一些。當然,不一定真的更好,但是儒家圣人們的經典教誨,世世代代君子賢人們的金玉良言,最少最少,給了我們一種最‘沒有錯’的可能性,告訴我們原來日子可以這么過,過得讓人心安理得?!?/p>
那個孩子迷迷糊糊道:“陳公子,這些我就有些聽不懂了?!?/p>
陳平安笑道:“我有許多事情,其實也沒想透徹,就像搭建一間屋子,只是有了幾根柱子,離著能夠避風避雨,還差得很遠,所以你不用當真,聽不聽得懂都沒事,以后有問題想不明白,可以多問問學塾先生?!?/p>
孩子笑著起身,拎著小板凳,給陳平安鞠了一躬后,說是要回家抄書寫字了,教書先生可嚴厲了,稍稍偷懶就會挨板子的。
陳平安笑著揮手道:“去吧?!?/p>
陳平安沒有轉身,說道:“把手里的石頭丟掉?!?/p>
身后響起一個稚嫩嗓音,哦了一聲,然后就是石子摔在地上的響動,似乎石子還不小。
一個枯瘦小女孩拍拍手,大搖大擺走到陳平安身邊蹲著,轉頭問道:“凳子借我坐坐唄?”
陳平安置若罔聞,摘下養劍葫,開始喝酒。
小女孩又問道:“你這么有錢,能不能給我一些?你剛才不是說了嗎,要每天吃飯,才能不餓死人?!?/p>
陳平安不看她,反問道:“你怎么找到我這里的?”
兩人的對話,牛頭不對馬嘴。
小女孩可憐兮兮道:“我知道你不缺錢,給我幾兩銀子,你又不心疼,可是我能買好多干餅和肉包子了,到了冬天,每年京城都會凍死很多老乞丐,他們身上的那點破爛衣服,我想要扒下來,要費好大的勁,你瞧瞧,我現在身上這件,就是這么來的。我要是有了錢,肯定就能熬過去了?!?/p>
陳平安還是不看她,“身上這件,肯定是這么好的,可是上次穿的呢,是那個小姑娘偷偷拿出來,送你的衣裳吧?今天怎么不穿了,就為了見我?”
小女孩看似天真無邪,完全沒聽懂陳平安的言下之意,嬌憨笑道:“大夏天的,衣服破一些,反而涼快,她送我那件,我一般舍不得穿的,到了冬天再拿出來,穿在身上,特別暖和?!?/p>
陳平安突然站起身,左右各看一眼街道兩端的盡頭,話語卻是對那個蹲著的小女孩說的,“去貼著墻根站著,接下來不管發生什么,都不要出聲?!?/p>
小女孩是個心思活絡的,時時刻刻在偷偷觀察著陳平安,所以早早順著陳平安的視線瞥了兩眼,然后嘟嘟囔囔,抱怨著起身,就要跑去墻邊避難,突然聽到那人說道:“拿上板凳?!?/p>
她不樂意了,“憑啥幫你拿?你是我失散多年的野爹???”
陳平安直截了當道:“十文錢?!?/p>
“好嘞,爹!”小女孩黝黑臉龐上,立即笑出一朵花來,拎起了小板凳就跑。
哈哈哈
賣煙的今天休息我來打卡
沒人??
來了,泰勒
lai來來來
拖走,下一位
先報個到
更了,更了
66666可以的
買煙的那位沒來,跟媳婦兒拍片去了?
lei啦
嘎嘎嘎
修仙嗎。大兄嘚
我沒有你這種女兒
賺了賺了
兩章,要請假了嗎?
錢給你,叫爺爺??
誰要十文錢?
哈哈第三名
這幾章都在埋伏筆,讀著好累,又不想錯過
賣煙的估計在樓下
賣煙,賣冬蟲夏草,賣進口正宗巴西純手工制作的雪茄
樓下是假煙,而且吸煙有害健康
下章該說我了吧!
我沒你這孩兒
這叫的可真痛快
有錢就是爹,有奶便是娘
干爹也是爹
感覺作者心里好抑郁.凡事都要論個對錯,好累。草草看完還是不懂
一部小說如果沒有一定的價值觀摻進去,而只是單純的打打殺殺,爽文有什么意思呢
喜歡烽火的書,喜歡書里的道理和慢慢兒的感悟
同感。
從頭到尾 每一章都給你來一大段說教 搞傳銷?
你為啥不去看大主宰那種從頭打到尾的呢
小孩與平安兩個極端嗎?
兩章看了1個多小時,很贊
拿上小板凳,去墻根兒底下看戲~
不許鼓掌,不許喝彩,不許扔臭蛋……
你這平安爹確定是存在的?
道觀的入口在前文的井里吧
道觀早就沒了,但是道觀不在道士在,道士不在道法在。
哥們你這小說看得要成仙啦??
桂夫人還好嗎
陸舫:我不該來
下章要打架了啊
下一張觀道觀
下章,十一大喝 劍來 屋內的長氣飛來入手
我堂堂北大博士居然看不懂,而一個幾歲小孩能對答如流
難道貼吧里的大多數人不生氣,太監總管就可以經常請假斷更行事了嗎?
生氣有什么用?人家更一章收一章錢,看個盜版還那么多事。。。有的看就不錯了。
你不好好看盜版,在這邊反駁,難道不是多事?
主角跟別人說了一堆道理,自己前面不是也偷看別人家的書。
各位不用等了 今天請假
是真的請假
沒更啊
襠下 憂郁啊~
心情不好,總管你也不更,用11的道理來說,你不更沒錯,但是也沒對,而我沒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是沒錯,說出來了就是我沒對
沒錯不是對,沒對也不是錯
道理上沒錯,但是不在情理之中
明明是在情理之中吧兄弟
總管在寫一些社會現象。 無傷大雅 。孩子當街拉女孩衣服的是不對的。 是需要教育 而不是女孩沒生氣 婦人就輕描淡寫的說出那樣一番話。 錯就是錯。 孩子母親偷書就是錯事 出發點是為了自家孩子成才。 女子超市偷食物的 國家公務員斂財方式 官員貪臟。出發點都是為了孩子的 是不是就可以寬容其作為。 而人情是。事情在可容忍范圍內的事后補救 道德自古以來都是拿來律己的。 法律才是拿來律人的。 不懂道德的人才會用道德律人
國家公務員斂財方式 官員貪臟,這是貪欲好吧,要為了孩子,國家給他們的物質保障還會不夠?
少年當出游,去見寧姑娘
好嘞,爹
今天不更
同鋮約萢好時光?。?!5ωāňьь.coм,小哥哥哥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