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抬頭
宋集薪站在山頂,視野開闊,這么多年待在泥瓶巷,看來望去皆是泥墻,少年喜歡當下這種感覺,登高望遠,千里山河,全在自己的腳底下。
宋長鏡攏了攏名貴卻老舊的狐裘,這位藩王今天出奇的談興頗高,伸手指向西邊一座高山,“那座山名叫披云山,以后有可能被大驪敕封為五岳之外的十大正山之一,按照祖輩留下的老規矩,會出現一位載入譜牒前列的山神,得以塑造金身神像,堂堂正正,享受人間香火,為大驪鎮壓一地氣運,不至于流散別處,以免為鄰國作嫁衣裳。小鎮百姓只有站在披云山的山巔,才有可能看到我們腳下這座龍頭山,因為龍頭山受大陣護持,尋常肉眼凡胎,看不到此地的光景,這也算是一樁機緣,根據衙署密檔記錄,歷史上就有幾人因此登上龍頭山,成功走出此方天地?!?/p>
宋集薪問道:“那這些人是不是都出人頭地了?在咱們大驪或是東寶瓶洲成了人上人?”
宋長鏡笑道:“有兩個在大驪混得不錯,相隔不過三十年,一文一武,被后世譽為大驪雙璧,文的那個,死后謚文正,武的那個,則給子孫贏得了世襲上柱國的不小祖蔭,雖說本王對兩人的子孫觀感極差,但是兩家跟大驪的香火情,本王捏著鼻子也得認,畢竟當年要不是他們聯手力挽狂瀾,大驪宋氏熬不過那次難關?!?/p>
宋集薪感受著山頂的清風吹拂,有一種羽化飛升之感,問道:“那其他人?”
宋長鏡輕輕呼出一口氣,愈發神清氣爽,壓下體內蠢蠢欲動的氣海升騰,如同用一只手強行按下一輪冉冉升起的大日,宋長鏡此刻無比確定,自己只要踏出那道大門,就會立即躋身第十境,被譽為武道止境的第十境!
上五境之下所有練氣士,對陣一位登頂武道的止境大宗師,幾乎毫無勝算,只有被碾壓轟殺的結果。
宋長鏡平緩了一下心境,給了少年一個不太溫馨的真相:“死絕了。本王就曾親手宰掉一個,當時本王還只是七境武夫,那人還是一位相對棘手的劍修,而且人生正值巔峰,那次本王與他相互追殺,輾轉了七八百里路,最后在大驪南部邊境一個叫白狐關的小地方,終于被本王追上,打爛他所有傍身法器和本命飛劍之后,本王擰斷了他的脖子。沒辦法,不肯為大驪所用,就只有這個下場。宋家一向厚待練氣士不假,可前提是這些練氣士,必須要為宋家賣命,哪怕只是做做樣子?!?/p>
那一次捉對廝殺的后半程,宋長鏡進入第八境。
宋集薪對這位藩王叔叔的傳奇經歷,并不感興趣,只是好奇問道:“是其它王朝出了更高的價格?才使得他們不惜叛離大驪?”
宋長鏡笑道:“那名劍修之前,大多是如此。大驪地處偏遠,民風彪悍,本就是崇武之國,武道天才輩出,一點也不值錢,倒是文縐縐軟趴趴的練氣士,鳳毛麟角,所以每出世幾個,歷任大驪皇帝都恨不得當菩薩供奉起來,當今天子,嗯,也就是那位皇兄,當然也不例外,有次那名劍修入宮覲見皇兄,負劍而行,鼻孔朝天的樣子,很欠揍啊,他當時剛好碰運氣得到一件趁手的護身寶物,朝野上下,如日中天,所以見到本王之后,連招呼也不打,就是這樣?!?/p>
宋集薪問道:“然后呢?”
宋長鏡用看待白癡一樣的眼神,斜瞥一眼自己的侄子,“然后不就死了?”
宋集薪滿臉匪夷所思,“叔叔你就因為人家沒跟你打招呼,就痛下殺手,斬殺一名足可稱之為國之砥柱的大修士?”
宋長鏡淡然道:“有些人,你就不能慣著他?!?/p>
宋集薪眼神狐疑,似乎想不明白這么一個桀驁不馴、不顧大局的大驪皇族,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宋長鏡笑道:“你可能不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整個東寶瓶洲,只有一個王朝的練氣士,無論什么出身什么靠山,都必須為皇帝去往邊境沙場效勞賣命,實打實廝殺三年,若是戰功不足,就繼續留在邊境喝西北風,直到攢夠了才能回家享福?!?/p>
宋集薪更加疑惑,“叔叔你不是才說大驪最推崇練氣士嗎?怎么就有這么個規矩了?退一步說,大驪就不怕這些人夭折在沙場?”
宋長鏡哈哈笑道:“這條不成文的規矩,是在本王掌握兵權之后訂立的?!?/p>
宋集薪恍然道:“是那名劍修不愿去沙場,折了你的面子?使得其他練氣士上行下效,無形中壞了大驪的軍心民心?所以只能兩害相權取其輕?”
宋長鏡搖頭道:“那名劍修年輕時候投軍邊境,短短一年就攢夠了戰功,在大驪口碑相當不錯?!?/p>
宋集薪惱羞成怒道:“那到底是為何?!難道是與你爭風吃醋,還是犯了宋氏的忌諱,或是暗中通敵叛國?”
宋長鏡的答案很簡單,“雖說修士和武夫是兩條路上的人,前者也確實更加……嗯,用那頭繡虎的話說,就是更加金枝玉葉。武夫第十境就算走到了盡頭,但是練氣士卻還有上五境可以攀爬,兩者之差,確實不小,如果拎出兩者中最拔尖的一小撮人,上五境練氣士,就像站在這里的山頂,本王這樣的武道中人,卻只能是站在那座披云山的山頂,當然了,武道止境宗師,跟十一、十二境界的修士,也不是沒得打,不過說到底,在世俗人眼中,武夫就是打只會打殺殺的大老粗,要矮人家修士一頭的,所以那次宮中相見,他雖然沒跟本王打招呼,但是故意斜眼瞅我,嘴角翹起,很挑釁啊,本王就想教他做人?!?/p>
宋集薪呆若木雞。
教人做人,那你好歹給人家留一條活路啊,就非要擰斷人家的脖子?
宋長鏡卻不想再聊那個已死之人的話題,“是不是很想知道,那個跟我生死相搏的中年人?”
宋集薪下意識咽了咽唾沫,沒有說話。
雖然三輛馬車先行,可后邊兩人的硬碰硬,打得天昏地暗,其中一次宋長鏡整個人從天而降,在馬車十幾丈外的地方砸出一個大坑,之后又有一次,宋長鏡還以顏sè,當時少年已經爬到車頂上,親眼看到那個氣勢如陸地蛟龍一般的壯實漢子,被宋長鏡一拳砸得撞入一座小山頭之中,濺射而起的塵土,極其壯觀。
非人。
這是少年當時唯一的觀感。
其實宋長鏡跟那個橫空出世的漢子,打得一點都不神仙縹緲,仿佛拳拳到肉,從頭到尾都像是在以傷換傷,以命換命!比的就是誰更蠻不講理。
宋長鏡突然揉了揉少年的腦袋,嗓音語氣破天荒有些溫暖,“皇兄的野心很大,在大隋皇帝還只盯著大驪的時候,他就已經看到了東寶瓶洲最南邊的老龍城。你是不是很奇怪為何,本王既是大驪嫡出的皇子,又是掌握一國軍權的藩王,在軍中和民間威信之高,無人能比,卻還是能跟你爹做到兄友弟恭?”
宋集薪笑了笑,狡黠道:“叔叔你愿意說就說唄?!?/p>
宋長鏡收回手,沉聲道:“因為本王唯一想要的,是看到止境之上的武道風光,只有走到了那里,我宋長鏡才不枉此生?!?/p>
這一刻少年心胸間好似有洪流激蕩,顫聲問道:“如果我一心一意,能夠有叔叔你今天的高度嗎?”
宋長鏡搖頭笑道:“你啊,若是習武,撐死了第八境,沒前途,還是乖乖當個練氣士好了,成就肯定更高?!?/p>
宋集薪有些不服氣,“為何我就只能到武道第八境?”
宋長鏡玩味笑道:“只能?”
宋集薪有些臉紅。
宋長鏡也不計較少年的不知天高地厚,瞇眼望向遠方,緩緩道:“練氣士嘛,是個靠老天爺賞飯吃的行當,命好不好,很重要,今天在這里撞見個機緣,明天再那里撿到個法寶,后天不小心遇到個深藏不露的神仙,大后天看個風景,指不定就悟了,好像做什么都能增長修為。至于我們武道中人,大不一樣,沒什么捷徑可走,只能靠一步一步走出來,無趣得很?!?/p>
宋集薪心情復雜,有些失落。
宋長鏡不再理會這個侄子,轉身走向馬車,眼角余光看到少女的背影后,猶豫了一下,走到她身邊,跟她一起抬頭望向那道大門。
宋長鏡自言自語道:“真龍之氣,凝結成珠。世間蛟龍之屬,皆以珠為貴,如同修士的本命元神?!?/p>
婢女稚圭沒有轉頭,但是流露出一絲緊張。
宋長鏡笑道:“為了廊橋匾額所寫的風生水起這四個字,我大驪付出的代價之大,外人無法想象。風生水起,水起,為何要水起?還不是希望蛟龍走江的時候,能夠暢通無阻。本王呢,其實對這些不上心,一切只是你家少爺他那個狠心老爹的意愿,你出了這座小洞天之后,也估計除了京城那頭繡虎,不會再有誰能對你指手畫腳?!?/p>
宋長鏡轉頭,望著少女的側臉,“雖說你和本王那個侄子的命數掛鉤,息息相關,榮辱與共,但是你也別太過恃寵而驕,不要讓本王有出手的念頭,嗯,看在大驪江山和侄子宋集薪的面子上,本王可以破例,給你兩次找死的機會,剛好應了事不過三這句老話?!?/p>
少女驀然發怒,先轉身,再后退兩步,狠狠盯著這位讓她心生恐怖的大驪藩王,“我本來就不是人,你們卻要以世人的規矩來約束我,到底是誰不講道理?你們人的金科玉律,規矩方圓,關我何事?!”
宋長鏡快意笑道:“別誤會,本王絕不會在小事上苛求你,恰恰相反,本王才是你最大的護身符?!?/p>
宋長鏡凝視著少女,她有一雙泛起黃金sè彩的詭譎眼眸,他最后說道:“打了那一架后,本王與你,其實已是一條船上的盟友了。記住這句話,尤其是將來,在你有資格做出重大抉擇的時候,好好想起這句話?!?/p>
宋長鏡轉身離去。
馬車旁,一名滿身沙場粗糲氣息的中年車夫,看著大驪藩王身上那件扎眼的雪白狐裘,實在忍不住,開口笑道:“王爺,啥時候換一件新狐裘啊,這都多少年了,王爺穿著不煩,咱們可是看著都煩了?!?/p>
宋長鏡登上馬車,彎腰掀起簾子,沒好氣地撂下一句:“打下大隋再說?!?/p>
驅車的馬夫爽朗大笑,面對這位大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貴藩王,竟是一點也不拘謹。
宋長鏡戎馬生涯二十年,雖說為將做帥,不可能次次大戰都身先士卒,更多是在大帳運籌帷幄,但大驪邊境硝煙四起,每逢死戰,宋長鏡必然親身陷陣。堂堂藩王,平時的生活起居,從無醇酒美婦,幾乎可以用“身無外物”來形容。
宋長鏡坐入車廂后,盤腿而坐,眉頭緊皺:“那人要本王離開驪珠洞天之后,不用著急趕赴京城,‘不妨在山腳等一等,抬頭看一看’,等什么?看什么?”
————
宋集薪和婢女稚圭也進了車廂,馬車已經準備動身穿過那道大門。
宋集薪發現稚圭蜷縮在角落,瑟瑟發抖,他擔憂道:“怎么了?”
稚圭顫聲道:“我感覺得到,門那邊,有無數可怕的東西?!?/p>
宋集薪笑著安慰道:“有我叔叔在,你怕什么?別怕,天塌下他也能頂著?!?/p>
不料稚圭愈發恐慌,使勁縮在角落,哭腔道:“就算是他,也扛不起來的!”
————
小鎮最大的酒樓,來了一位稀客。
一位雙鬢霜白的教書先生,要了一壺酒和幾碟子下酒小菜,自飲自酌,快哉快哉。
原來今天這位學塾先生,沒有教書授課。
學塾蒙童一個個歡天喜地回家。
當他喝完最后一杯酒,吃完最后一口菜,便輕輕放下了筷子。
啪一聲過后。
千里江山小洞天,寂靜無聲,一切靜止。
此方天地瞬間崩碎。
這一刻,整座東寶瓶洲的山上神仙,山下凡人,皆不由自主地抬頭望去。
但是下一刻,仿佛有猶在仙人之上的仙人,以改天換日的大神通,遮蔽了整座驪珠洞天的景象。
東寶瓶洲北部的高空,萬里云海翻滾,緩緩下垂。
有一人通體雪白,大袖飄搖,身高仿佛不知幾千幾萬丈,正襟危坐,身前懸浮有一粒如他手心大小的破碎珠子。
此人法相之巨,像是將一座東寶瓶洲當作了私塾學堂。
無邊無際的云海之上,有一道道威嚴聲音如天雷紛紛炸響。
“齊靜春,你放肆!”
“大逆不道!”
“回頭是岸!”
那個讀書人低頭凝視著那粒珠子,緩緩收起視線,最后抬頭朗聲道:“小鎮三千年積累而成的天道反撲,我齊靜春一肩挑之!”
好慢誒
不過好看
我啥時候能跑個龍套
我和我老婆怎么沒戲份了
快點,我要出關
明天三更
講了個啥玩意……
老齊要舍身取義了,技術活兒 沒法賞??!不憚自身走羊腸小道,也要為世人鋪出一條陽關大道??!人人得以活命,先生的仁義道德,我不敢買??!
木橋下面的鐵條呢!老子的木劍呢
明天我會努力拖更
你不怕我搬座山放到你家門口?
你看我說拖更就拖更
哎 年哥兒
爺們不爺們?我就問爺們不爺們?
爺們爺們
不是我興致高想說話 實在是 總管發話 我要不多說幾句 撐下場子 中午沒盒飯 對不住啊各位 聽我自夸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讀書人應該做的,齊靜春要讓小鎮上的人皆有來世
嗯,應該是這回事。
佩服,佩服!
不好意思走錯片場了
陳平安和陳長生是兄弟倆
老師發功了
先生要領盒飯去了嗎
啊。。。我碎了
齊靜春肯定在我這里才如此牛逼
真他媽牛逼
再催?再催我不寫了
公子,風緊,扯乎
叔叔,你看球碎了
齊靜春比我屌多了
該我出場了吧
先生仁義
操,此方天地都崩碎了,我還來當個雞兒的圣人。
這評論和書一樣好看
有我的風范
男主一人一劍,救了老齊
媽蛋,插我身體里面的鐵鏈子呢?不被插好難受啊
老子天下武評第十一,上本出場3章領盒飯,這次不給個龍套跑跑?勞資把搬山猿屎都打出來!
評論只有30樓?
楊老頭,給我跪下
又你媽請假,真無語了。
總管,頭都抬酸了,趕緊下一章吧
碼幾個字差點要了我老命,媳婦還在旁邊秀美腿,大家體諒體諒我啊,實在是腰酸背痛,反正今天沒有了,明天也沒有了
沒有耕壞的田 只有累死的牛
陳長生,我傳你盜引呼吸法,幫你逆天改命
趕緊幫我寫兩章啊總管?我手下三十萬兄弟還等我吃飯呢!
我的兒子何在?
勞資罷工了,爾等散了
我死了沒啊
拉出去了斬了
還這樣。我叫姨來砍死你
今天也沒有,好不開心
我就想問句番外寫到47沒了么
齊靜春何在
終于明百為什么叫他總管了
地址給我,給你刀片,郵費我的